我淡漠的看着他，他不明白，草原上的雏鹰如果被折断翅膀，绝不会再被圈养活下去。
被带走前，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他。
“谢承川，赵音手里的头盖骨是谁的？
我阿爹阿娘还好吗？”
谢承川转过身去给了我一个背影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，只能听到他冷漠的声音。
“他们自知身份卑贱早就归顺大周了，这头盖骨是我一个手下败将的，我送给音音把玩，太子妃有何高见？”
哦，手下败将啊，我外祖是最勇猛的丹蚩王，如果不是为了我，怎么会败给这些小人！
都这样了，干嘛不一剑杀了我以绝后患呢？
我大口的吐着血，抓过他的袍角不让走，他转身脸上有怜悯。
“来人，带太子妃去休息。”
还好只剩一天就能离开这对狗男女了。
我的脸上流出血泪，对他嗤笑。
“蛮女小初，恭送太子和赵侧妃。”
我及笄岁那年遇见的少年，真真切切的死在了我的回忆里。
说完我扶着肚子深深的拜了下去。
我不是拜他们，而是拜我外祖父的头骨。
谢承川想来扶我，看到我古井般的目光后又收回了手，仿佛被烫到了。
当夜，后背传来的疼痛让我彻夜难安，我只能用手一遍遍的在墙上写着族人的名字。
直到手指被磨秃，漏出白森森的骨头，我才觉得身上的痛少了些。
高热间我似乎看到父王母后，还有无数族人，我骑着小红马奔向他们，但怎么也追不上。
我急得大喊，你们等等小初呀。
可他们转眼就变成了骷髅，他们质问我为什么要给仇人生孩子。
我……我说不出来，只能不停的追。
“娘娘醒醒，太子给您送了东西来。”
侍女将我推醒从床上拖下来梳妆谢恩。
谢承川捧着个盒子对我说。
“昨日是我不对，今天来给我的太子妃赔罪，喏，这是音音托我带来的赔罪礼，她面皮薄，不好意思过来。”
“你快打开看看是什么，那小妮子神神秘秘的，孤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。”
我打开盒子后，又迅速关上，谢承川的目光被隔绝在外。
我堪堪扶着桌脚才没倒下，这狼牙是每个草原勇士的护身符，一颗狼牙就是一颗人头。
这满满一盒里装的都是我族人的冤魂。
赵音，她故意的。
我的头脑从未没有如此清晰，她想让我失态，要我大吼大叫，我偏不，我要给谢承川种下一根温柔刺。
压下心口的血腥味我跪下谢恩。
“谢殿下赏赐。”
他调笑。
“这才有个太子妃的样子，好好生下孩子，嗯？”
我浑身颤抖咬着牙根说出一句。
“好，我和孩子等你回来。”
送走谢承川后，我才敢哭出声，真的好痛啊。
夜晚，我脱下繁复的中原服饰，换上我的骑装溜出城，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，才找到传说中的忘川。
我生平第一次觉得水没那么可怕。
下一秒，我倒头栽下去，阿爹阿娘，我来赎罪了。
草原的女儿，布和拉玛回家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