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他这副义气满满的模样,许烈不由得好笑,觉得自己这个小侄终究还是没有长大。
他沉默了半晌,开口缓缓说道:
“许贵,你如今也不小了,可有想过今后要过怎样的日子?”
许贵挠了挠头,说实话,这个问题他真还从来没有想过。
他是许家的少爷,从小锦衣玉食,生活对于他来说,当然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来,怎么可能去想如此无聊的一个问题。
见到对方挠着头讪笑,许烈再次开口:
“你从小顽劣,本也无伤大雅,没记错的话,你今年已经十六,即便胸无大志,却也不能纨绔败家。”
说到这里,许烈眼光如剑,语气愈发严厉:
“我本来还有些不相信那些传言,可是今日所见,你的确让我有些失望!”
许贵自然知道对方所说的正是自己今日在青楼里玩耍之事,没由来的有些烦躁。
他梗着脖子叫道:
“没错,我今日的确是和朋友在青楼玩耍,也知道自己是临县有名的纨绔败家子,可我有什么办法?
我自幼不喜读书,考不得功名。
武刀弄枪也稀松平常,不能如你一般成为一名将军。
我爹让我去洛城学着做生意,可我对此毫无兴趣。
别说是你,就连我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,简直就是个废物!”
说到这里,他一脚便踢向了一棵小树,显然是胸中郁闷之极。
许烈大概没想到许贵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,一时间有些愣神。
看着面前龇牙咧嘴抱着一只脚跳的许贵,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:
“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,或许以后会好些。”
想到这里,他冲着许贵温言说道:
“其实能不能考取功名无所谓,能不能成为一名将军也不重要,至于做生意,咱许家的银子你几辈子也花不完,不喜欢完全可以不做。”
许贵有些诧异,嘟囔道:
“那你刚才还那么说我!”
许烈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般说道:
“太爷爷一生研究学问,虽屡试不中,却孜孜不倦。
世人都笑他痴狂,而我许家儿女却知道,太爷爷不过是在求一个道字而巳。”
“道?什么道?”
许贵诧异,只觉得许烈今天这番话有些玄妙。
许烈凝视着许贵,半晌之后,伸出手掌拍了拍许贵的胸口,缓缓吐出了两个字:
“心安!”
“心安?”
许贵重复着这两个字,一脸的茫然。
许烈郑重点头:
“我爹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,人生在世,不过匆匆数十载,荣耀也好,平淡也罢,最后都将归于一杯黄土,只要能问心无愧,便可心安闭眼,想必这就是我老许家传下来的道。”
许贵似懂非懂,低头沉思片刻,这才又抬头问道:
“我原来一直有些好奇你为何敢上战场,难道一点都不怕死吗?
此刻你这么一说,我似乎有些明白了,是不是你心中有道,便无所畏惧?“
许烈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:
“没错,即便战死沙场,那也是上对得起君王,下对得起祖宗,死得心安,又何惧之有?”
许贵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点什么,可犹豫了片刻,又闭上了嘴巴。
他其实很想说自己一不偷,二不抢,三不害人,每日与伙伴相聚,偶尔喝个花酒,这样的日子也挺心安。
可这话若是说出来,就显得极没档次。
听听,人家许烈说的是君臣父母,战死沙场,闻之就让人肃然起敬。
而他许贵嘴里冒出来的却是伙伴相聚喝花酒。